顾惜抿着嘴,等了一会,等这个沉默长到足以回答她的时候,才说道:“因为大企业,国外企业的经营,和本土的小企业是完全不同的。
跨国公司的方法用在小公司就是死路一条。”
程琦微微皱了皱眉头,莫名不喜欢她说出“死路一条”
这四个字。
顾惜说:“很多人都觉得国外的跨国公司经验丰富,学的也是那一套,但是忽略了,自己的公司也许用上20年也难以达到人家的规模,大企业可以讲情怀,小公司,却得先务实,有利润才能建立品牌,如果一无所有,就去追求高尚,没有储备,就谈战略,谈运作,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,谁给她卖命。”
程琦一言不发,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,只有完全了解她的思想,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走。
顾惜又说,“就和普通人一样,一个亿万富翁可以讲境界,而普通人,得先讲生存。”
程琦心中叹息,这个女孩子,说话到了关键时候,从不会把自己装进去,自己这么谨慎,也没给她任何明显的暗示表白,她不能明着拒绝,就用了这个委婉的说法,和自己讲大企业和小企业的经营。
程琦说:“你工作挺出色,上次阿进请的人,听说是业内有名的营销大师。”
顾惜一听那乌龙事件,露出一丝笑,说:“同行竞争也得讲情怀,就是不能破坏整个行业的基本规矩。
这个……你应该很清楚。”
程琦说:“我多数接触现代艺术品,基金那边运作的也是这些,的确,基本的底线,谁也不敢轻易去破坏。”
顾惜说,“这就是西方企业可以持续壮大的一个原因,而我们的人,很多根本不懂这个,伤筋动骨的行业内。
幕也三天两头挂在网上。”
程琦说:“今天你见的这些艺术家,他们的很多作品也在我手上,过上几年,价格也会有规律的逐步走高。”
他看着前方,语气慢了些“……他们的作品,属于本身比较符合传统美学标准的。
但早前他们讨论的那个,我就不会碰。”
他侧头看顾惜,“咱们这样互通有无,不也挺好。”
顾惜低下头,低声说,“你们的行业太高端,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,你们讲的是资本转移,而我们,只能一步步讲经营。”
如果真有金字塔,那么一个在顶端,一个在底部。
顾惜觉得,如果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,不敢露出太多内心的想法,担心令人觉得自己和以前太不同,此时是不明智的。
她必须告诉这个人,他们的问题在哪里,以后会在哪里。
她说,“一个像苍鹰,直达顶端。
一个必须像蜗牛,一步一个脚印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她忽然一转头,看着程琦问,“你平时接触的人群比较单一吧,我是说,不会三教九流都接触。”
程琦摇头,顿了顿,又说,“三教九流的也接触过,但也仅限于,搞艺术的。”
顾惜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,反而带上笑容,她侧头看着他,忽然又问:“那你知道女人的一生,只有三张脸吗?”
程琦看着前玻璃上越来越大的雨,心和这天气一样,她不露笑容还好,她这样微微笑着,好好说话,简直令人心惊,因为他知道,那后面一定跟着一个精心准备的大道理,准备给他当头棒喝。
但也只能顺着,“……倒是,没听说过。”
顾惜说:“每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,都像是‘天使’一样,对着喜欢的人,温柔,浪漫,善良,给对方欢愉。
可是结婚后,‘天使’就要变得现实,柴米油盐酱醋茶,不得不算计,看别人家的房子多大,别人的孩子上什么好学校,而这种压力,会一天天转加给伴侣,嫌弃男人为什么不能挣更多的钱,什么时候才能买学区房。
女人走下神坛,变成普通人。”
程琦看向她,眼神略茫然,完全不知顾惜和他说这个做什么。
纵然是婚姻,这也不是他或者她的婚姻会有的状态。
就听顾惜又说:“然后如果再过些年,女人的愿望还没有满足,就会开始抱怨,为什么当初选了这样一个男人,都是被爱情骗的瞎了眼。
这时候的女人已经面目可憎,再也不值得爱。”
她说完,就看着他笑。
程琦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办法专心开车,他想了想,把车慢慢停靠向路边。
顾惜看到,也没有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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