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妤安闲地笑着问菽禾:“自我入宫以来,多次见筱夫人出言挑衅王后,但几乎每次都被王后轻松化解,一两句话就压下她气焰。
若对别人,筱夫人一定会继续咄咄逼人地针锋相对,而对王后则不,虽然明显心有不甘,却也不会再顶撞。
可是王后以前严惩过她?”
菽禾道:“那倒不是。
王后没把她怎么样,但既有前车之鉴,她自然不敢造次……”
说到这里她蓦然警觉,脸上笑容僵了一下,颇不自然地低下头,没再继续说。
婉妤见状越发好奇,追问道:“什么前车之鉴?王后曾严惩过谁?”
菽禾敷衍道:“只是惩罚犯错的宫人,被筱夫人看见罢了……”
“只是寻常宫人么?”
婉妤问,菽禾说是,目光却闪烁,婉妤想了想,又轻声问:“是我三姐罢?”
菽禾不语,头却垂得更低了。
婉妤沉默片刻,再问:“这严惩严到什么程度?是王后把她处死的么?”
“哦,不,不是。”
菽禾急忙回答,却又不肯再说下去。
婉妤便朝她微笑,握住了她的手:“这几年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罢?为何至今还拿我当外人呢?每次我一提三姐你都不愿多说……其实我与三姐虽说是姐妹,但并不相熟,一年中相处的时日屈指可数,所以你不必有顾虑,跟我说说她罢,就当是给我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。”
菽禾思忖许久,然后问:“夫人想知道什么呢?”
“就从王后为何要处罚她说起。”
婉妤道。
菽禾点点头,开始说:“在当年随王后入樗的媵女中,妤夫人才貌最为出众,因此除王后外,大王最宠的便是她。
妤夫人想必在沈国受尽父母宠爱,本就有几分高傲,再获大王青眼相待,对王后便不那么顺从,有时候甚至会出言顶撞王后……”
婉妤颔首道:“以三姐的性子,对王后有忤怨言行不足为奇。
但王后一向仁厚,何以对她亦不宽容?”
菽禾道:“王后并非不宽容,有时妤夫人说了不好听的话,她多半不予理睬,或者偶尔像对筱夫人那样斥她一两句,只是有一次妤夫人实在……嗯,有些过分,王后大怒之下才处罚了她。”
“那是什么事?”
婉妤蹙眉问,“跟大王有关?”
菽禾摆首道:“不是。
夫人也知道,每年春天,王后都要率六宫之人,从谷物中筛选穜稑之种献给大王,然后在宗庙行农耕礼,大王亲自割稻,王后及众夫人亲自舂谷。
妤夫人不喜欢这工作,有一次公然对众夫人说这是农妇所为,非九嫔之职,被王后听见,当众斥责了她。
妤夫人自是不快,便在宗庙之礼上故意未接女史递给她舂的稻谷。
稻谷洒落一地,王后勃然大怒,当即命令妤夫人跪在宗庙前请罪,三日不许进一粒米粮。”
婉妤听了也不惊讶,叹道:“王后率六宫之人选种亲舂,原是为悟种植之理,并示率天下,以促农耕。
三姐此举太任性,受罚倒也并不冤枉。”
“妤夫人若像夫人一般明理,又怎会引来以后的祸事?”
菽禾也叹了口气,再说,“妤夫人跪了一天一夜,终于晕厥过去。
王后见她实在撑不住了,才让人送她回宫,但仍只许她饮水而不能进食。
这三日断粮,折磨得妤夫人死去活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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