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堃还不算太出格,到底没打算现在就撕破脸,可特地遣了世子郡主来,又大张旗鼓地挑了这个时候觐见,要说没点阴谋诡计的,鬼都不信。
他是领兵打仗的人,本不耐烦搅合进诡谲朝局,走上陆氏祖辈里的老路。
可现在大约是不成了,他有了念想,要向官家讨人,要尽力为谢家周全,那往后,君臣间的角力,朝堂上的进退得失,统统在所难免。
陆寓微暗自喟叹,兹事体大,山雨欲来。
他复又转身往内院去,把事情简略向谢郁文说了,临到要走,即便千钧重的差事推在身后,脚下都积黏着走不动道。
实在不容他耽搁太久,陆寓微只问她,“今晚你回宜园去么?明日呢,还上山来吗?”
陆寓微想得很简单,只要两人都在山上,她自己家的园子,他又是满山守备的话事人,抽出空来,总能避开耳目相处。
她不是镇日闲在闺中打发辰光的小娘子,他更忙,晨昏无定,两人能恰好凑在一处的机会,并不是太多。
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。
多好的契机啊,他住在她家里,只要她也在,朝夕相对地牵绊着,不愁勾不住她。
谢郁文答应得爽快,应了声不回去。
她想得也简单,陆大人显然愿意她留下,那她就留下吧!
她说要看陆大人的心思,若连面儿都见不着,那可怎么看呢。
可径直住在“云散月明”
,那肯定是不成的,她眨了眨眼,“那陆大人记得给我找个院子住。”
陆寓微眼底蕴笑,点了点头,终是转身走了。
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宴上,陆寓微先一步往御前请奏。
官家听说是东海王家的人,没什么表情,懒懒说了句让他们来,“验清楚了带上来。”
又问陆寓微,“那年在建州与龙堃议和,你也在,还记得东海王的模样么?”
陆寓微说记得,立时往山门去。
谢郁文悄没声息地回到宴上,正好见陆大人在官家跟前说完了话,直起脊梁,利落转身走了,气势如山。
虽瞧不清楚,也能想象出他的冷峻肃容,面无表情的一个眼神,四面厅外伫立的一队禁卫紧随而去。
隔远了看,陆大人真是威风凛凛的,沙场上巍然定军心的将帅,二十岁便位极人臣,几年下来,尊贵中更养出一分疏离。
这样一个人,适才却抱着她好声好气地哄着,丝毫没犹豫,那样柔腻细致的举动,做起来却顺手极了。
此刻灯火通明下堂皇再看,真觉得难以想象,那真是陆大人么……
谢郁文一时发怔,恍恍惚惚中又漫出丝丝的甜来。
宋大娘子见她呆呆往御座上瞧,连声喊她,“看什么呢,看得这么入神。”
又问,“怎么出去这样久,遇上了什么事儿吗?”
她这才回神,连忙收回目光,和缓地朝宋大娘子一笑,说没事,“就是有些闷,出去散了散。”
宋大娘子得了诰命,掩不住的心满意足。
可方才的情形她也瞧见了,说不出的古怪,官家明面儿上给谢家恩典,天子给一介无阶无爵的女眷赐婚,多大的面子啊!
可没这么简单,谢家父女谢恩谢得丧眉搭眼的,气氛紧绷得快脆了,可见天子垂青,果然是难以承受之重。
宋大娘子顾念谢郁文,拣了些适才她没瞧见的趣闻说。
正说到哪位侯爷喝高了丑态毕露,往人堆里扬了扬下巴,想引她瞧,一侧头却唬住了。
状似无意地执起团扇障面,手上扯了谢郁文一把,“哎呀不好,葭葭,官家好像正盯着你瞧。”
谢郁文往御座上一瞥,可不是,天子圣目炯炯,正投向她的方向,不温不火的,说不上来的令人不适。
想来是方才陆大人在御前回话,她不小心看得入神,竟叫官家会错了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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