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说明日是贵府小公子的满月宴,我等便要在此,让来往宾客看看,郡侯是如何地残害佛教!
灭佛者不得好报!”
韦姌的手在袖中收紧,提起裙摆走下石阶。
阳月举着伞连忙跟上去,想扯住她的袖子,但又被韦姌挣开了。
韦姌站定在慧能等人面前,鞋子和裙摆已经湿透,他们这才看清,与他们说话的是位姿容卓绝的女子。
一些年轻的僧侣看着她失神片刻,复又低头念佛偈,叹自己六根未断干净。
“据我所知,东林寺是城中保留的寺院,就算被拆的寺院僧侣有所不满,何至于要慧能大师出头?”
韦姌耐着性子问道。
慧能言道:“佛本为一家,不分彼此。
僧友请贫僧相护,岂有不帮之理?”
“那大师觉得太原郡侯的处置不公?”
慧能未言,他身旁和身后的僧侣齐声说道:“何止不公!
强盗行径!
我等无庙宇可栖身,无法奉佛,天理何在!”
韦姌点了点头,环看着众僧说道:“大师说佛,我便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个故事。
佛祖割肉喂鹰,诸位应当都知道吧?佛祖为了苍生大义,愿舍己身,我不禁要问诸位,佛到底是什么?佛云普度众生,眼下众生疾苦,佛看不见么?佛不救么?路有饿死骨,流离人,佛却居于宽敞庙宇,安享众人朝拜。
是佛不让拆庙宇以救黎民之苦,还是诸位舍不得香火油钱,身后的广厦美眷?”
“施主不可妄言!
当心佛祖降罪!”
有人高声说道。
韦姌笑了笑,看着那人:“我敬佛,但不信佛,我们九黎信的是祖神蚩尤。
所以佛祖降罪我不怕,我相信佛也能听世间公道话。
拆掉寺庙修城池街道,遣僧侣还俗充为工农,不是为私,是为百姓,不是为了灭,而是为了生!
中原连年混战,山河支离破碎。
大周皇室承于危难之际,上下节俭,为的就是能挤出每一点钱,投入到国家的建设中去。
皇后娘娘的慈元宫,至今依旧是前朝的样式。
皇上皇后的寿宴双双不办,在这之前的朝代闻所未闻,为何?因为国家积贫积弱,他们甘愿放弃一己私利!
这世间的父母有不爱儿的吗?孩子满月宴是何等重要,郡侯却将办酒席的钱用来搭建粥棚,接济城中百姓。
若你们说此心当诛,神佛不佑,那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,能不能答应!”
慧能闭目诵经,其余僧侣都低头不言。
“诸位可继续坐在此处,萧府众人不会驱赶,亦不会亏待。
我一佛外之人,也知道佛本在心中,不在于形式。
佛若不能体察万民之苦,佛的教义若是侵民之利,拜之何用,留之何用!
更遑论普度众生!
诸位之意,无非是想施压于郡侯家眷,好劝说郡侯改弦更张。
然,我等不惧,与郡侯一心!”
韦姌说完,便转身进了府邸。
萧家的仆役还在为这些僧人修建雨棚,慧能抬头看了那抹离去的身影一眼,忽然站了起来。
左右皆道:“慧能大师,您往何处去?还需您主持大局啊。”
“阿弥陀佛,贫僧修佛半生,却还不如一位女施主看得透彻。
贫僧羞愧,回寺中继续清修去了。”
说完,便大步地走进了雨幕之中,留下一个苍青色的模糊背影。
不远处的楼阁之上,两人凭栏伫立,遥望萧府的方向,听着雨声若有所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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