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嘤鸣大约疼得厉害,满脸冷汗,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,却依旧不能醒转。
侧福晋急得百爪挠心,“怎么还不醒呢,这么疼,为什么还不醒?”
周兴祖道:“福晋稍安勿躁,血毒才清除的,先容娘娘缓一缓。
娘娘身上余热未消,等今儿夜里再看,倘或体热全退下去了,那就是熬过这一关了。”
这么长时候都等了,等到夜里又何妨。
皇帝把手上的政务一应全抛下了,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得了信儿赶过来,都在西暖阁里候着,隔一会儿就过去问问:“热退了没有啊?”
皇帝摸摸她的额头,倒不像前两天滚烫了,但余热不得消退,照着太医的论症来说,依旧有风险。
他觉得自己油碗快要敖干了,捧着她的脸说:“皇后,你再不醒,朕就对你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儿来了,你怕不怕?”
显然她一点儿都不怕,他说到做到,在她脸上盖戳似的亲了个遍。
但嘴唇触到她的脸颊,发现她的皮肤和气息都是烫的,他一时无措,颓然瘫坐在她身旁,捧着脸恸哭起来。
太皇太后坐在西边南炕上沉吟,到今儿夜里可两天两夜了,大人醒不过来,肚子里的孩子也愈发危险。
她沉沉叹息:“究竟是怎么了,难不成是宜陵里坏了风水么……”
正胡思乱想,大蛾子进来传话,说皇后娘娘醒了。
于是一大帮子人忙进东暖阁去瞧人,见皇后显出一种病态的亢奋来,脸色虽苍白,眼睛却直勾勾地,亮得吓人。
看见她们来了,艰难地喘了两口气,笑道:“皇祖母、皇额涅……多谢老天爷……还让我回来,再见你们一面。”
“怎么了?”
太后惶惶,“这说的是什么话呀,怎么倒像……”
倒像是回来道别的。
皇帝瞧她这样,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来,害怕她回光返照,但又不敢往那上头想,勉强定住神安慰她:“你才醒的,这会子没有力气,别说那么多话。
朕让他们给你预备吃的来,你先进一些,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她却极慢地摇头,“再不说,只怕来不及了。”
立春
这话怎么说得那么吓人呢,生离死别仿佛就在眼前,所有人都哭起来,太皇太后抹着眼泪说:“好孩子,我早瞧着你福泽深厚的,这是哪里的话。
你病才好些,千万别胡思乱想,只管好好作养身子就是了。”
她微微笑着,唇角清浅恬淡的仰月纹,一如当初刚进宫时候的模样,有种梨花般沁人心脾的味道。
她靠着引枕,说话的时候很吃力,边喘边道:“我要谢谢……皇祖母,自我进宫起就倍……倍受皇祖母疼爱,我虽憨蠢,皇祖母从不嫌我……一力地撮合我和主子爷,皇祖母就像我的亲祖母一样……我到今儿,对您也只有满心的感激,绝无任何怨言……”
太皇太后知道她说的是那天她有意不召见她,只传见皇帝的事儿。
她那么剔透的性子,怎么能料不到其中的用意!
曾经口头上的喜爱,到了与政局相冲时,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伤害。
她心里什么都知道,眼下却说没有任何怨言,这么一来倒叫太皇太后懊悔不迭,觉得实在太对不起孩子了,要不是那晚有意的算计,也不会把她害成现在这样。
她的视线又挪过来,落在皇太后身上,轻轻叫了声皇额涅,“我和您兴趣最相投,您说的话我都认同……真的,我生在大家子,没见过像您这么坦荡耿直的人……皇额涅,要是有下辈子,我想做您那样的人。”
太后听罢,发现她可能真不好了,捂着嘴呜呜痛哭起来,“你这孩子,怎么尽说丧气话!”
她的呼吸很急,大约胸口憋闷得慌,闭上眼睛狠狠匀了两口气,才对她母亲道:“奶奶,您怎么撂下家里进宫来了?因我的事儿,叫您和家里挂心了,我不孝。
您回去后,和阿玛说……就说阿玛为朝廷效力二十余年,如今岁数上去了,应……应当尽早抽簪,好好保养自己才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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