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间,行气于其周身,探究经脉,以先天丹气为他扩容脉络。
待至来年谷雨,徐汝愚经脉之间流动的丹气,虽细若线缕,但绵绵不绝,未出穴窍,其亦大异寻常丹息。
吴储细心探究多日,方发现那是一股旋拧丹气,运行时,螺旋飞转,不同于寻常真气束缕成丝的运行方式。
吴储是丹气大家,虽不明所以,但也知道丹息以这种方式运行,效率倍显,速度亦疾。
数月之间,徐汝愚的经脉大有改观,行气之际,已无塞郁,且经脉有所扩张。
此中,虽有吴储每日行气洗脉之故,然而,旋拧丹气也居功其伟。
由此可知,徐汝愚于灞阳城下,所遇甚异,因祸得福。
天下内家心法数以百计,上乘丹息术也数以十计,惊神诀便是其其之一。
先人依天性、循至道而创之,历代均有增益,也不能完备。
徐汝愚于灞阳城下,生死关头,体息自行,偏偏体脉若无,不利于其运行,方自生出旋拧丹息来贯通少海穴。
吴储当知这种旋拧丹气对当今丹气术而言,乃是一个极大的突破。
只是自已无暇研究,于是在最后的日子里,将自己所知丹息术的相关知识毫无保留传授给徐汝愚。
且厉色告诫,道:“丹息术一日无大成,一日不可泄露旋拧丹息的秘密,就是最亲的人也不可泄露。”
稍顿,暗吁一声,坦言道:“若非我心中仇恨掩盖一切,我也难消觊觎之心。”
说罢,心间似有重负释下,转身将桌上雪白峨冠戴上头顶,轻捋飘带,甩至身后,轻言;“我祖上以清河冲阵北拒呼兰凶族,不饰铠甲,峨冠博带,葛布青袍,黑墨巨戈,指天画地。
其后三十年凶族不敢南窥。
待我先祖被离间获罪身死,族人徙居博陵,呼兰人才得以霸呼兰草原,使之不归中土。
然而因为先祖威名,凶族依然不敢深袭中原。”
吴储言语间,字句斟酌,铿锵有力,凛凛然气势逼人,似领千军回旋于沙场之上。
然而,随之语声低回。
“想我十余年来,为仇恨蒙蔽,以清河冲阵屠戮淮上两府民众,先祖清名尽毁我手,然已不能罢手。”
此时,吴储亦不复有刚刚凛然逼人的气势,眼中泪迹隐现,双肩微颤,背脊微曲,颓颓然似有无尽悔恨难以自抑。
过了好一阵,稍有平复,目中满含期待的望着徐汝愚,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天下已经进入乱世,新朝内廷力弱,淮水以南的郡府都不受内廷拘束,相互争土,无一日或止。
盗贼不绝,力大者侵城,势小者掠夺道野。
民不聊生,起而抗之,然而力有未逮,世家出兵剿之,能够生存下来的也多沦为流寇。
朝帝年衰,崩殂在即,少主方幼,外戚得力,肃川谷家,虎狼之辈,几乎可以断言,淮水以北世家也不会久安于土。
旧朝遗族在南平郡休养生息四十余年,复辟之心日益暴露,呼兰凶族窥中原已久,伺机而动,这种大祸已经不是个人能够消弭的。
冲阵之术,你能用之则用;不能用,就代我传授于能士,助他安定天下。”
徐汝愚心知他十数年来活在仇恨之中无以自拔,大半年来对自己平生所为渐生悔意,种种加诸身,死志已坚,无论此行能不能杀得张东,吴储都不会活着回来。
只是心中难舍,双目噙酸,待他说至最后,点头应允,却止不住潸然泪下,抓住他的青衣一角,不愿放下。
惊鸿吴储将双戈拧合,那支在灞阳城下徐汝愚得以惊鸿一瞥的巨墨长戈骤然呈现。
吴储将巨戈横置在双膝之上,轻扶戈身,巨戈通体光泽内敛,好似泛起黑芒,诡异之极。
吴储面壁而坐,静待暮色四合。
张东见半年来吴储在江津城中没有动作,心中已然不复有当初那样警惕不怠。
近日,钟留战事吃紧,尽遣族中好手前去支援。
吴储探得消息,知道时机到了。
再待时日,若战事依旧不利,张东就会亲自去军中督战;战局得以缓和,那些派出的好手也会陆续返回。
吴储滞留草庐数月,一面是将自平生所传授于徐汝愚,一面就是静候这样的时机出现。
从昨日到现在,吴储内心一直微抖不停。
他现在静坐于室,津水浪簇之声传来,心中呈现出半年前在江津渡口看到的岸石浪沫飞溅的印象,群鸟如矢疾射飞散,那时自已尚不能清晰把握所有飞雀的踪迹,现在却明了在心。
每一轨迹似是直线,却御风势而作极细微的变幻。
吴储若有所悟,知道自己多日来探研徐汝愚体内旋拧丹气,终有所得,方能今日在武学上有所突破。
信心大盛,攸然起身,大步迈出草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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