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个姑娘家,不老实在家里簪花熬茶,出来折腾什么,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,活该落在他手里,被送上去献祭。
沈鸾不疑有他,只觉祁昭丧气得很,安慰道:&ldo;你也别总是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,赤枫招再厉害也不是神,总归会有对付的方法。
&rdo; 这样一句话,倒是给祁昭提了醒。
他可是再世为人,有常人之没有的优势,怎得就被一个赤枫招给吓破了胆。
若是兰茵遭遇不幸,他连死都不怕,还有什么能令他畏惧的。
他仔细想了想,若是现在去向康帝坦白,说自己一时糊涂屈从了叛逆,如今牵累了无辜的兰茵,自己要杀要剐都无怨言,只求康帝大发慈悲去救救自己的堂侄女?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掠过一层涟漪,便被否决。
且不说天家无情,会不会连累到皇后,就是兰茵,天家知道了赤枫招的落脚点必会不遗余力将之铲除,断不会顾兰茵的死活。
他又往别处想一想,还真让他想出一个人。
将酒壶推开,站起身,嘱咐沈鸾:&ldo;你好好在祁府待着,我出去办点事。
&rdo;他出去跟封信交代,看好了沈鸾,决不能让她离开。
封信听着,又见祁昭往前走了几步,回头向他道:&ldo;小心提防卢楚,我不在的时候尽量别让他进门。
&rdo; 封信一头雾水地应下,很是百思不得其解,才让他去向卢大人求救,怎么这会儿又要提防人家了。
祁昭将李长风留在西郊客栈监视着,这会儿唯有自己牵马往宫门奔去。
离宫门宵禁落钥还有一个时辰,他唯有快马加鞭,去昭阳殿。
到了殿前,秦姑姑迎出来,见他神色慌张,体贴地问:&ldo;大人要见皇后,老奴这就去禀报。
&rdo; 祁昭摇头:&ldo;不,我不见皇后。
&rdo;他顿了顿,道:&ldo;帮我把陈北溪叫出来,我在偏殿等他。
&rdo;想了想,又嘱咐:&ldo;别惊动皇后。
&rdo; 前一世,祁昭对皇后可谓忠心耿耿,不仅为了拱卫她的势力而暗自在各家王府之间周旋,甚至暗中豢养影卫,在康帝驾崩举朝混乱的时候将皇后护得严严实实。
改朝换代,皇后始终稳坐珠帘后,屹立不倒,这与陈北溪干系甚大。
祁昭想借陈北溪手里的影卫一用,这些年他忙着斡旋于朝局勾心斗角,疏忽了对自身势力的培植,但就他手里的那些随从,根本无法与长安的赤枫招总坛相抗衡。
他说了自己的诉求,陈北溪断然拒绝。
祁昭也不慌,只道:&ldo;陈公公若是不帮我这个忙,我唯有去求我的皇后姐姐,让她给我调中宫车马厩一用。
&rdo; 陈北溪脸色阴白,斥道:&ldo;你这是想害皇后!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弟弟!&rdo; 祁昭摊了摊手:&ldo;我不害姐姐,所以来求你。
&rdo; 祁昭见陈北溪不语,又道:&ldo;这些事我是不怕告诉公公的,因为一旦我与赤枫招的瓜连大白于天下,祁家是定要跟着受株连的,姐姐身为皇后也是不能幸免。
陈公公别的不看在眼里,姐姐总不会不顾吧?&rdo; 陈北溪暗中权衡了利弊,从袖中掏出一枚符节,祁昭见那青铜神兽雕琢得细致,不禁赞叹:&ldo;陈公公真是深藏不露。
&rdo; 陈北溪很不屑与他多费口舌,将符节扔给他,说了去哪里找人,怎么用,十分不忿道:&ldo;若是出了差错,咱家一概不认,你得自个儿担着。
&rdo; 祁昭捣蒜似的点头。
临出门时,陈北溪陡然叫住他,问:&ldo;祁尚书如何知道咱家手里有影卫?&rdo; 这一问,却把祁昭问蒙了,陈北溪却也不为难他,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,一扬拂尘无声而去。
他出了昭阳殿,见月色溶溶,九重玄霄一片沉寂,人间倒有枯枝栖鸟嘤啾。
兰茵被关的这间屋里恰好有个小窗户,只是离地十尺高,她只能仰望。
疏落的枯枝顺着窗户延伸进来,几只未来得及的小麻雀停在上面喳喳叫着。
她听了一会儿鸟叫,心里打定主意不能只等着祁昭来救。
他受赤枫招节制多年,足可见赤枫招难对付得紧。
且他们要抓了她来要挟祁昭,让他做的事必不会等闲,思及他们对卢楚的指引与安排,思及那十二条无辜的人命,她倏然觉得胆寒,不,她决不能让思澜为了她走上这不归路。
她拿过瓷碗,拨下金钗,撸起臂袖往胳膊上扎了一下,殷红的血顺着金钗流进碗里,须臾,便流了小半碗。
她从裙裾扯下一段白缎紧紧缠裹住伤口,将碗里的血倒进嘴里,含在嘴里。
她用丝帕把碗沿的血迹擦干净,站起身,环顾四周,把那些考究的瓷瓶、花架稀里哗啦扔了一地。
外面看押的人听见响动,慌忙进来,兰茵忙用手捂着胸口,极难受地嘤咛,猛地吐出一口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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